别不承认瓷砖比你懂潮流从宫廷风到田园风，从北欧极简到日式侘寂，从包豪斯到后现代，从罗马柱和水晶大吊灯到斯德哥尔摩沙发……家居设计的潮流日异月殊。

　　无论这股关于潮流的风吹向何方，瓷砖都是每个家庭避不开的——它就像画布，无论要装点什么，都得用它来打底。

　　反过来，瓷砖的外观和工艺发展，折射出不同时期人们的家装审美、生活水平和消费观。

　　陶瓷工艺在中国发展的3000多年里，大部分时间中，其作用范围都局限于餐盘、花瓶等日用领域，市面上仅有的少量建筑陶瓷，全由工人手捏出来，难以批量生产。

　　直至1983年佛山石湾利华装饰砖厂从意大利引进了一条彩釉砖生产线，陶瓷才真正进入工业与家装领域。

　　到了20世纪90年代，大量资本在佛山聚集，10公里长的石南大道两边全是瓷砖企业，一家紧挨着一家。

　　集群效应下，除了产业链上游的工厂，全国各地的技术人员、瓷砖品牌、陶瓷原料商，涌入佛山安居或设立市场分部。

　　他们就像飞舞的蒲公英，在寻获资源的同时，也带来了希望的种子——新技术和客源。

　　下游的销售渠道被同步打通。据闻，2002年中国陶瓷城在佛山开业当天，万人空巷，路边插满了彩旗，天空中飘着数不清的氢气球。

　　更有传言，2007年，在这座陶瓷城的一场采购节中，意大利某顶级品牌操刀人藏匿于人群，试图探究佛山陶瓷的“底细”。

　　“佛山是中国乃至全世界陶瓷产业配套最完善的城市之一，即使是新起的品牌，也能轻松在这里扎稳马步。”

　　1992年春天，只有二十来岁的他加入了佛山樵东高级墙地砖厂，从技术员干起，一直做到蒙娜丽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。

　　30年间，他不仅见证了工厂的改名、转型、影响力远播海外，也亲历着中国现代建筑陶瓷产业的风起云涌。

　　今天再聊起佛山陶瓷，张旗康的语气中不乏骄傲：“‘佛山陶瓷’响当当的名声可以为产业赋能，就算消费者不懂品鉴瓷砖的好坏，一听到它的出处，也会心领神会地发出一声‘哦’，知道这是好东西。”

　　国家统计局、智研咨询整理的数据显示，2010—2020年间，中国房地产市场销售额由5.27万亿元增至17.36万亿元，年复合增长率为12.7%。

　　搭载房地产的东风，2014—2017年，全国瓷砖行业销量连续4年不低于100亿平方米。

　　佛山瓷砖产业依旧在其中扮演主角，在2017年的巅峰时期，其总产量在全国占比超30%，从业人员超过10万人。

　　2019年前后，内蒙古的一个矿区挖出了名叫“乌兰茶晶石”的新型陶瓷原料，内含15种稀土元素，恰好能满足消费者的“抗菌”需求。

　　蒙娜丽莎公司的产品线负责人将它的“抗菌”原理类比硫磺，“就像蛇闻到硫磺就跑，这种石头虽没有味道，但能影响微生物分裂增殖”。

　　蒙娜丽莎公司只是案例之一，放眼佛山陶瓷市场，为健康需求服务的新型产品不胜枚举。

　　2019年，广东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国际博览会的佛山展馆内，展出了通过诱生负氧离子达到净化空气的效果，以及能释放远红外线的瓷砖。

　　家居消费内容平台“好好住”整合的数据显示，净水器、空气净化器、除菌空调、消毒洗碗机等主打健康概念的家电销量暴增。

　　在陶瓷界“泡”了30年的张旗康认为，任何一个时期，产品性能在消费者心中的权重都是最高的。

　　如今，通过不断地实验，调整瓷砖表面的高耐磨釉料配方，搭配高温延时煅烧技术，蒙娜丽莎公司已成功突破了瓷砖硬度和耐磨度的技术难题，让瓷砖的莫氏硬度达到5级、耐磨等级达到4级12000转——换句话说，就是将基本款做到了极致。

　　2023 年2 月20 日，广东佛山南海。蒙娜丽莎公司内的产品展示大厅。（图/ 阿灿）

　　当今家装市场的消费主力军，是一群在互联网多元文化环境的熏陶下，形成并表达出强烈的美学与艺术诉求的年轻人。

　　华经产业研究院整理的数据中，2018—2021年，中国纯艺术拍卖成交额从44.9亿美元涨至59亿美元，便能侧写出这一现象。

　　为迎合消费心理，瓷砖势必要与艺术发生联结，比如为营造整体化视觉效果而诞生的全屋陶瓷定制。

　　据《2018年中国家居整装设计趋势白皮书》，在装修方式的选择上，有39.6%的受访者希望“全屋整装，拎包入住”。

　　与时装搭配的逻辑相似，家装审美同样注重“整体氛围感”，强调颜色和材质的和谐。

　　但如果将楼梯、茶几和电视柜都换成统一风格的陶瓷制品，许多人的选择困难症是不是被缓解了？

　　蒙娜丽莎公司的产品线负责人向《新周刊》记者指出，给家具贴上陶瓷岩板，一来能让其与墙面瓷砖融为一体、方便做内嵌设计，符合现下流行的极简风格；二来能防潮、防腐，延长家具使用寿命。

　　而如今，他们的技术已能将超薄的陶瓷岩板贴附在冰箱、衣柜和门板表面，将冰箱“收”进墙壁中。

　　张旗康告诉《新周刊》记者：“从2023年热销数据看，尺寸为1.2米×2.4米、0.9米×1.8米和0.6米×1.8米的地砖最受欢迎。地砖越大，同一面积范围内的拼接缝隙越少，在视觉上越显大气。黑白灰色调的瓷砖销量是最好的，既有高级感，又不容易出现色差。”

　　但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家是千篇一律的流水线产品，个性化产品也是消费者的一大诉求。

　　这里的一幅《蒙娜丽莎的微笑》，肉眼看上去与真迹毫无差别，只有当你抚摸它时，才会意识到：“这是陶瓷的！”

　　这种瓷砖艺术画，规避了传统单一材料彩绘壁画立体感弱、传统墙纸遇水会潮湿发霉、浮雕色彩单一的问题，已经成为新的墙壁装饰工具。

　　工厂的休闲区，还摆放着一面折射出点点光斑的半透明屏风，它不是纸制品或玻璃制品，而是由新型的“透明陶瓷”制成。

　　蒙娜丽莎公司的产品线负责人告诉《新周刊》记者：“由于陶瓷里面没有气泡，光的散射损耗量少，看起来十分透亮。除了自住房，它还会被摆放在饭店或酒店大堂，成为一个吸睛的装饰。各种细节装饰决定了每一种家装方案的独特性，我们的数据库里，已经存了几千种全屋定制的案例。”

　　回想最初，樵东高级墙地砖厂改名“蒙娜丽莎”，只是为了扫清出口障碍，增强海外市场品牌传播力，但以世界艺术的巅峰代表作命名，也正映射着蒙娜丽莎瓷砖所走过的火与土的艺术之路。

　　时间回到2002年10月，第一届佛山陶博会上，有一位外商轻轻敲击产自佛山的陶瓷，诧异地发问：“这不是意大利产的吗？”

　　2023年，这个场面不会再上演了。人们——无论是来自国内，还是国外的人们——对佛山陶瓷的态度，已由质疑变为无需理由的信任。

　　张旗康预测：“未来很长一段时间，黑白灰色调都会是主流趋势。另外，瓷砖将越做越薄，以此减少生产过程中的资源损耗、能源排放，从源头上实现可持续发展。”